明苑急速躲開，她兩眼盯緊面前的“齊霽”，她眼睛上下打量面前的年輕男人，唇角邊露出一絲詭譎的笑。

“喲，果然有幾手呀，不過還是欠了點。”明苑笑得風情萬種。她盯著跟前的“齊霽”，她擡手起來，將長劍收入劍鞘。這種陣仗她以前見識過，不過她不覺得拿她能一眼看破的來對付她。

只怕這裏頭是真的有什麽貓膩。

“裝的還是不像，”明苑手指輕輕的敲在她的眼角邊，笑的滿臉譏諷。

“我可以指點你一二。”明苑手掌擡上，“臉上裝的向是沒用的，要腦子像才行。”

她現在不相信這個時候的齊霽會和她動手，又或者該說，她不相信齊霽會真的對她如何。一股持愛行兇，有恃無恐的意味。

“你騙我，對嗎？”面前的“齊霽”突然開口，他兩眼定定的望著明苑，“你根本沒打算和我在一塊，是不是？”

明苑喲謔了兩聲，她不想和面前這不知道什麽變得東西再浪費時間，指間紅線一出，直接將跟前的人纏的結結實實。

為了避免附近被做了什麽手腳，她沒有和對付其他敵人那樣直接把人給捆成蟬蛹，她只是封住了那人的雙手雙腳。

“果然是吸取教訓，裝的這麽像了。”明苑笑瞇瞇的，“我見多識廣，你這種把戲，早八百年前就已經對我用過了。而且你這招還不如上回那次呢，至少上回直接套了我的心魔，比你這種照貓畫虎的要好多了。”

說著明苑過來一腳就把“齊霽”給鏟倒。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“齊霽”，“下回再來，記得裝的像一點。”

才說完，她的手掌準確無誤的就要劈上“齊霽”的脖頸的時候。他開口，“你真的不是在騙我嗎？”

明苑詭異的頓了下，心下有些佩服這廝竟然到了這個地步，還能給她裝模作樣，伸手往他身上一按發現身上竟然和齊霽身上毫無區別。

齊霽的身上永遠是冷的，如同一塊冰。如果不是軀體有活人應該有的柔軟，只怕早就被人當做死物。

他這樣冰冷的軀體，一般人絕難裝出來，就算能裝，也裝不了那麽久。她遲疑下來，小心的盯著他。

她可以對任何人痛下殺手，但對齊霽……她希望齊霽長命百歲都還來不及，怎麽可能希望他去死。

明苑看地上的人眼神也狐疑起來。

“你我第一次是什麽時候，說。”明苑俯身過去問。又覺得這玩意兒要是和自己的心魔一樣，那豈不是張口就來，她又問，“你喜歡把你放左邊還是右邊？”

“……”地上的人看著她，眼睛裏冒出一股詭異的光。

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難答了。

“這個都不知道，你裝的也太不像了！”明苑冷笑，既然地上的人不是真正的齊霽，那麽她就不會再心軟。

紅線直接纏繞上了他的咽喉。並且在她的指引下慢慢縮緊。

這地方照著明苑所想，要麽是某個幻境，要麽就是她不小心中了哪個人的幻術。這兩個不管哪個都讓她心生煩躁。

她五指一收，纏在脖頸上的紅線驟然收緊，紅線勒入肉內。地上的人微微掙紮，喉嚨裏似乎有些許響聲。

頂著齊霽的那張臉，扭動起來的時候。明苑心下重重一跳，她手上的動作遲疑下來。

“苑苑。”地上的人突然開口道。

那哀戚的聲線，悲愴的神情，竟然是和齊霽沒有任何區別。明苑冷笑，“你是什麽東西，也敢來假扮他！”

她說著更多的紅線從袖子裏游走而出，直接爬在了那人的臉上，將他的那張臉遮起來。那雙眼睛和她印象裏的那雙茶色雙眼越發相似，有那麽瞬間，明苑竟然是真的以為齊霽就在自己跟前，馬上就要喪命在她的手裏。

明苑的手微微顫抖。

最猶豫的時候，反而更要速戰速決，當斷不斷，死的就是她自己。這個是她得出來的經驗。

她手往內一翻，頓時鮮血四濺，那邊身首分離。

濃厚的血腥味霎時間充斥著整個空間，她擡頭看向四周，周圍安靜的不像話，若說她走過來還能聽到稍許的風聲，那麽現在連風聲都聽不到了。

她看著頂頭，心裏喚了幾聲翼逡，發現和她心意相通的劍靈沒有回應。

明苑拔劍下來，對著頭頂上的天空一劃，頓時一切靜止，而後面前的景色如同裂開了反一條條縫隙，剎時四面就破碎開來。

“你還真是絕情啊。”在四周全部破碎的時候，明苑聽到耳邊傳來這麽幽幽的一聲，她順著聲源去看，見著一個披著鬥篷的男人隱藏在濃霧裏。這樣子和當初她在游仙鎮看到的那個魔尊差不多一樣。

明苑幾枚冰淩沖指尖射出，直直射向那人幾處重要經脈。那幾枚冰淩包含了濃厚的殺意，若是被射中了，就算不死，也會寒氣侵體，吃盡苦頭。

那人躲過幾枚冰淩，但肩膀處還是中了一道。

幾處藤蔓從林子裏竄出對準明苑而來，明苑幾個騰挪凝出劍氣直接斬斷想要纏繞上她腳的藤蔓。

“老智障！”

翼逡從古劍裏出來。

“見著齊霽的人麽？”明苑看看左右問。

翼逡看看左右，“沒有。”

翼逡的臉上有些陰沈，“剛才老夫有瞬間察覺不到外界，要不是妖女你那一嗓子，老夫一時半會的還出不來。”

明苑平日裏要和翼逡鬥嘴個好幾個來回，現在她沈默了。

四周的那些弟子此刻一個也不見了，她綁在那些樹幹上的紅線，也沒有見著。

“我們怕是被人挪到別的地方了。”明苑說著，敲了下古劍，“讓我上去。”

古劍漂浮在半空上，明苑一躍而上。她剛才肯定還是踩中哪裏了，那幾個弟子也不知是死是活，既然地面上不安全，只有在空中飄著吧。

她拿出齊霽的貼身東西，翼逡見著她手裏拿著的，差點沒掉下來，“你怎麽還有這個？”

明苑提著手裏的東西，笑了一聲，“以防萬一而已，誰知道還能派上用場了。”

她說著手指上結印，用追蹤術去找齊霽。

明苑一路兜兜轉轉，終於在一個不大的密林裏找到了齊霽，齊霽坐在一棵樹下，她趕到的時候，已經見著幾條藤蔓緩緩的到了他的腳邊。

劍氣從天而降，直接斬斷了即將觸碰到齊霽的藤蔓。

藤蔓離齊霽很近，斬下的動靜很大。可即使這樣，她也沒見著齊霽清醒過來。

明苑幾步跑到他的跟前，蹲下來看他。齊霽靠在樹幹上，雙目緊閉，額頭上冷汗直流，心口那兒起伏不定。靠的近了，甚至可以聽到他誘人的喘氣聲。

長相好的人，只要不是缺陷太明顯，總是好看的。她聽他急促的呼吸，有些緊張的靠近，有些擔心現在的齊霽是不是出事了。

她看見他額頭上的冷汗，冷汗已經凝結成豆大的汗珠，順著額角流下來。

“看來他是被迷惑住了。”翼逡在她身後開口。

明苑不敢相信，“那種東西我都能破，他怎麽可能被迷惑住？”

“……”翼逡看她，“你以為誰都能和你一樣冷心冷肺啊？”

“還有，你當真是一路順順利利，半點影響都沒有，直接出來的？”

明苑想到自己對著假齊霽心口發疼，手上發抖。頓時就閉上了嘴。

翼逡雙手抱胸，“你是叫不醒他的，這東西都是看他自己，妖女你天生冷心冷肺，對你沒影響，對他就不一定。”

“若是強行叫醒呢？”

“強行叫醒，可能走火入魔，也有可能心智失常。這東西因人而異。不過就老夫看到的，基本上沒有幾個有好結果的。”

明苑聽後，把齊霽強行叫醒來的打算按捺下來。

她對自己狠，可那一套用在齊霽身上，她實在是不敢。她只好直接坐在一旁，給他護法。

等過了半柱香的時間，齊霽猛地睜開眼。

他臉色慘白，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息。

明苑聽到動靜，回頭看他，臉上一喜，“你醒了！”

齊霽回頭看到她，兩眼定定的盯著她，手掌迅速撫上了她的脖頸。

“齊霽！”明苑高呼一聲。

這一身把他的神智給喚回來。他握上她脖頸的手放開，手掌微微顫抖著撫上她的面龐，他眼裏沈沈的，看不出他此刻的喜怒如何，明苑輕輕握住他的手，把他的手順勢往下來。

齊霽也順著她的力道，手從她的脖頸上順下來。只是被艷紅填滿的眼尾昭示著他此刻激蕩的心情。

翼逡在一旁見狀，險些立刻撲上去。見到齊霽被明苑安撫下來，停了動作，神色覆雜的飄在那裏。

齊霽是個瘋子，而且一旦發作起來，誰也料不到他會做什麽。妖女就是他的鞘，不管齊霽那層平靜的皮下有多瘋癲，只要她在，刀入了鞘，他不會做出什麽瘋狂的舉動。

齊霽看著她，眼尾的紅層層漸染，到了眼底。

“好了，醒來了。”明苑輕輕握住他的手，柔聲誘哄，“我們醒來了，好不好？”

他望著她，帶著一股茫然和委屈。

明苑一手抓住他的指尖，另外一只手去摸他的臉龐。

原先齊霽說她太小，她還嗤之以鼻，到了這會她算是發現她的體型是真的和齊霽不太搭。明明齊霽看起來纖細的很，手掌卻是她一倍還大。兩只手合在一起，她費了老勁，才一手掌將他的指頭抓住。

小姑娘的身體還真是委屈他了。

“要不要吃糖？”明苑問。

她柔聲呼喚，將齊霽神智給喚回來。他眼底漸漸清明，“我沒事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明苑的手在他頭上的發絲上摸了下。

她不問他究竟看到了什麽，又是怎麽掙脫的，只是道，“我們該去找其他人了。”

齊霽稍稍緩了緩，握住她的手，慢慢站起來。

他恢覆的很快，之前的絕望已經被清明所取代。

齊霽讓靈力在體內運轉一圈，他看向她，“我們走吧。”

“剛剛那個人來過了。”明苑開口，“可能我真的得罪他了，迫不及待的要我死。”

“除了我，你不會死。”

明苑聽著這話，覺得哪裏有些不對。她看了他一眼，還是沒問。

齊霽打量四周，周圍的景色都和剛才他們走出來的一模一樣，但是若真的沿著所謂的原路一直走下去，不管走上多久，都會繞回原地。和鬼打墻似得。

“你還能感受到牽在那些弟子身上的紅線麽？”齊霽問她。

明苑閉眼感受了下，“走吧。”

其實感覺到紅線也沒有太多的作用，幾人都分開了，紅線自然是不會留在他們身上。

果然尋過去的時候，只剩下一截斷了的線。

齊霽掏出帕子小心的將那些斷線撿起來，用一方幹凈的帕子包好。

“我們先回去。”

明苑明白他要幹什麽，立即點了點頭。

這東西牽制人往前面走，可回去若是足夠小心對於他們來說還是不成問題。

回去之後，明苑和懷真等人，把自己所見說了。

懷真等人聽後，直接沈默下來。

外面究竟是什麽狀況，誰也不知道，可這樣再下去，就算他們能堅持。那些村民不過是普通人，未必能堅持那麽久。

“待會我就把那些丟了的師弟們找回來。”明苑見著懷真滿臉的憂心忡忡，主動請纓。

“我現在擔心之前離開的況樂師妹，現在怎麽樣了。”

平元和平鶴也陷入了深深的沈默。

他們一開始發現不對，各種想要聯系上師妹，可是辦法都用過了，就是沒辦法聯系上。那位師妹的消息如同石沈大海，消失的幹幹凈凈。

“我們也很擔心，現在外面這個情形。她一個姑娘家，實在是讓人擔心。”

蕭竹見著這對師兄弟滿臉的仇大苦深，有些不解道，“可是阿齊師弟已經告訴過她了呀，她自己要走的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，攔不住呀。”

“就算現在怎麽樣了，不也是自找的嗎？”蕭竹滿臉奇怪。

她這話一下讓平元平鶴兩人無話可說。

懷敏一把拉過她，“小孩子說話不要計較。”

說完，懷敏沖蕭竹擠眉弄眼，讓她不要再說話。氣氛瞬時間凝住了。

明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，“天色不早了，都散了吧。明天一早就去找人。”

夜裏明苑把收集到的那些紅線遞給阿襄，阿襄仔仔細細的嗅了上頭的味道，上面的味道有明苑的還有其他人的。

阿襄仔仔細細都嗅了一遍，把上面的味道都給記住了。

有時候追尋法術不管用的時候，用一些其他的小辦法有出乎意料的好。

“明天就看你的了。”明苑伸手在阿襄的狐貍頭上摸了一把。

到了夜裏，蕭竹過來把阿襄抱走了，蕭竹上回受了點驚嚇，夜裏要阿襄陪著。蕭竹抱著阿襄款款走了。明苑打坐運轉靈力，運轉大小周天。等到她睜開眼，就一眼瞧見齊霽坐在旁邊。

“剛才你替我護法？”明苑問。

齊霽輕輕點了點頭，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個簡易棚子，坐在勉強還算整潔的被子上。

他望著她，眼底裏有幾點光漏出來，“你想不想知道我究竟看見了什麽？”

明苑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個“齊霽”，心想齊霽看到的恐怕和她看到的也不會差了太多。

“是不是，有東西變成我的模樣了？”

齊霽沈默不語。

他不可能認不出來她，那個幻象說她根本不愛他，所做的一切，都是為了騙他罷了。可是那個幻象在他識破動手之後冷笑，“你以為我真的是完全做戲麽，我做的一切全都是她的所思所想。”

“她想回家，想的不得了。”

“至於你，和她想要的相比，根本不算什麽。”

他親手掐斷了那個幻影的脖子，脖子軟綿綿的掛在那裏，嘴依然還在一張一合，說著他不願意聽的話。

明苑見他沈默，沒有答話。

她察覺到他今天有些不對勁，齊霽眼尾漸漸的被紅色填滿。他伸手顫顫巍巍的點上了她心口的那塊衣襟。

明苑手邊的長劍震動，她一手按住劍柄，讓劍靈安靜下來。

絲絲縷縷的殺意從齊霽身上冒了出來。

齊霽逼近，“苑苑，我殺了你，然後我再自盡，好不好？”

劍靈被明苑壓制在劍身內，不能出來。只能瘋狂的想要沖破禁制。

他眼波裏已經沾染了濃郁的愛，還有極致的痛。

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瘋，直接閃到明苑的老腰。

明苑感覺自己要是處理不好，弄不好她和齊霽雙雙玩完。

他的手指點在那裏，沒有挪動的跡象。

她擡手扶上他的手腕，“好呀。”

明苑笑望他，看他眼底的赤色從眼尾暈染開去，“如果是你，我願意的。”

“若是死在你的手裏，我心甘情願。”

他心中一痛，手掌一放，立刻將她抱在懷裏。

“我不好，是我不好。”齊霽抱緊她，壓在她的耳邊壓低了聲音，有濕意落到了她的脖頸邊。

“不怕了。怕什麽呀。”明苑拍上他的背，手掌在他的背上輕輕的拍著。一下又一下，溫柔繾綣，安撫他澎湃激烈的心緒。

她耐心的哄他，柔聲切切。

過了好會，齊霽扶住她的肩頭，兩眼紅彤彤的，和小兔子一樣可親可愛。

“那你還想要我麽？”他問。

說著他迫近幾分，鼻息交融，聲帶誘惑，將她往下壓。

“要不要我？”他沒等明苑回答，又重覆了一遍。他唇齒微啟，可以聽到那些那些細微的急促的氣流聲。

他是來真的了。

明苑被突然掉下來的餡餅砸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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